1998年,我从浙江省工艺美术研究所退休,琳山第二年也退休了,那时我们身体和精力还很好,舍不得就此放弃专业,依然拥有创作的热情。因此,2002年我与琳山成立了陶瓷艺术工作室。工作室的名称取我与琳山名字中的各一个字来定名,最终定为“杭州贵山窑陶瓷艺术研究室”,地点就设在杭州西湖区三墩镇,我们租用了三墩镇派出所的房子。工作室的空间不大,两个房间,一间是我的工作室,一间是琳山的工作室。外面有个院子,我们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平房,作为窑炉间,屋后还有一个后院,可以存放泥料和釉料,平时上釉、注浆等工序也在这里完成。我们全部精力都放在“贵山窑”,我和琳山相互配合,创业阶段比较艰苦,所有的制作设备我们都要备齐,泥料与釉料都是半成品,要依靠自己配制,烧窑更不用说,都是我俩候在窑炉边上,根据经验烧造出来。虽然都是依靠自己的双手创造,很艰辛,但我们获得了很大的成就感。我和琳山经常自豪地说,这些作品从泥巴到烧造全是我们自己一手完成的。
嵇锡贵与郭琳山在杭州贵山窑陶瓷艺术研究室烧制作品
由于我们待在工作室的时间比较长,于是就在三墩镇上买了一套房子。琳山花了一些心思把房子装修了一番,以便我们有个舒适的安居之所。早上我们去农贸市场买当地农民种的蔬菜,自己简单地做些饭菜,在工作室创作作品时就不用每天赶回城里,中午也好休息。我们很享受这样自由的创作时光。
平时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创作中。琳山在这里创作了大量的泥塑作品,这段时间也是他创作的高峰期。我在这里从事自己的釉下彩绘装饰,绘制了一批青花斗彩作品。我和琳山来到浙江,有一个愿望,即发展浙江地域的陶瓷艺术,这也是邓白先生对我的期许。自从2002年,我与琳山设立了“贵山窑”,具备了高温烧造的条件之后,我们开始自己试验烧制越窑青瓷,把从各地收集来的古瓷片带到这里,与现代试制的瓷片比对,进行釉色的恢复。我主要是研究越窑青瓷装饰工艺,刻花、划花、褐彩等工艺手法都得到了实践,琳山制作了大量的越窑青瓷捏塑作品。前期工作比较艰苦,由于我们购买的釉料比较粗糙,都要自己进行球磨。记得有一年冬天,釉料不仅干结,而且结冰,我们只有用手一点点抠出来,虽然很辛苦,但成果出来后我们就很欣慰了。而后,浙江慈溪越窑青瓷有限公司聘请我和琳山作为顾问,为他们提供专业技术指导。只要能发展浙江越窑青瓷,我们都很乐意。2012年5月,浙江慈溪越窑青瓷有限公司为我专门设立了工作室,我也把这里作为越窑青瓷的制作基地,为越窑的发展尽自己的一点力量。
嵇锡贵细研笔墨
“贵山窑”的设立提高了我们创作陶瓷作品的热情,看到自己的作品从泥坯到成瓷,这种成就感使我们忘却了过程的艰辛。琳山买了一辆自行车,平时有事出去或买个东西,他就会骑自行车去。我相对不爱动,每当坐下来,我就很专心地完成手上的活。我和琳山自己创业,倒也没有什么负担,主要还是为了可以继续进行陶瓷创作,这是我们一辈子的追求。这段时期我与琳山烧制了大量的作品,我的青花斗彩、青瓷刻花等作品多是在这里烧造;琳山代表性的作品青瓷捏塑《禅》《回娘家》《妞妞》等也是在这里烧造出来的。尤其是我们共同制作的《婴戏系列》亦是在“贵山窑”完成的,琳山雕塑造型,我负责给其彩绘。《婴戏系列》是十件人物为一组,倾注了我和琳山共同的心血,现在看到这组雕塑,我仍会想起我们一起制作陶瓷的情景,一切都恍如昨日。
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,我们一天工作起来都没有声音,很是安静。也许是同行的缘故,我们长期以来形成了一个习惯,就是我创作的时候,琳山会提出他的建议,同样,他在做雕塑时,我也会谈自已的看法。在专业创作上,我们配合得很默契,都会很存意对方的观点,因此我们会相互借鉴。如此,我们的作品就会避免一些不完美的因素。在陶瓷烧造上,我们也是相互探讨,动脑筋想办法,以求达到理想的结果。琳山是同济大学硅酸盐专业毕业的,他对于陶瓷原料与工艺,比我精通,而且他在这方面也有兴趣。我遇到这方面的问题,总是先征询他的意见。事实证明,他的判断总是很正确。
我们在“贵山窑”夫唱妇随的工作,很充实也有收获,从2000年至2009年(2010年琳山生病了)的近十年里,我们创作了很多作品,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,尤其是琳山,他的一些代表性作品就是在“贵山窑”烧造完成的,并且他独创的捏塑法,也是在这段时期逐渐成熟完善的,成为具有他个人艺术特征的技艺手法。
嵇锡贵在专心创作作品
我很怀念这段时光,我与琳山相互为伴,事业互为支持,生活形影不离。这样的氛围让我们没有任何压力和约束,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创作意愿去实施,相互促进。所以我体会,优秀艺术家的造就,需要许多客观因素的配合。我与琳山之所以安心于自己的事业,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比较了解对方,在理解的基础上,还会给予对方有益的帮助,这也得益于我们是同行,专业的发展与生活一样,要有人帮扶,我们的作品有力地印证了这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