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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悦:制青如玉






[日期:2018-11-19] 来源:《上手》  作者:吕悦 陈率 [字体: ]

      “越窑、汝窑、湖田窑、龙泉窑等等犹如一个大家庭里的兄弟姐妹,各有各的面貌。其中龙泉窑前后烧造的时间跨度最长,是集大成者,是中国陶瓷史上的一座高峰。龙泉青瓷的釉面质地给人的感觉与玉极为相似,温润而有光泽。”

——制青如玉

      陈率:您是龙泉人,那么您应该从小就开始接触龙泉青瓷了吧?您对青瓷最初的印象是怎样的?
      吕悦:是的,上世纪六十年代,我的母亲在龙泉小梅公社小学教书,1964年我在琉华山下的大梅村出生。这里离大窑村有六七里地,大窑是龙泉青瓷的起源地和中心产区,到处都是龙泉窑址,村里人家房子的夯土墙上都夹带着古代青瓷的瓷片。我至今珍藏着一件高际头村奶娘家送的宋代凤耳瓶残件,缺了盘口和两个耳朵,像一个纸槌瓶,菜青色包浆滋润,估计已经使用了上百年。因此,青瓷最初给我的印象是融合在我们生活之中的一些器物,平淡而不平凡。
      陈率:在青瓷创作和研究上,您比较关注哪些方面?
      吕悦: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大学本科毕业以来,主要学习和研究的是雕塑和陶艺方向。我一直对中国的传统艺术保持着一份喜欢,历史上每一件器物都是那个时代生活的缩影,以“形”体现出来的器是一种精神,是一个时代的文化烙印。在传统的龙泉青瓷文化研究方面,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。这里面有很多的知识和学问,每天都需要不断的接触实物和看书学习,从中汲取传统文化的精华。
      陈率:中国的传统文化中,“青”是否有些独特的意义?
      吕悦:青,出于蓝,近于绿。古人对青色的钟爱,源于青是自然之色。草木之色皆青。青象征了欣欣向荣,给予了人类对自然的热爱以及对生命的由衷赞美之情,被誉为生命之色。


      青,正是因为是自然之色,在古人心中种下了悠深的情缘。“青云直上”“白日青天”“青史留名”“丹青妙手”“炉火纯青”等等成语,体现了青的朴实无华。青,蕴含着“天人合一”的哲学观念,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重要内容,所以“青”有着特别的文化内涵。

      陈率:站在观赏者的角度,您认为该如何欣赏青瓷之“青”?
      吕悦:龙泉青瓷以釉色取胜。“晶莹润泽如美玉,青翠无暇似碧泉”是对龙泉青瓷的最高评价。所谓天青一色道法自然,犹如我们触摸自然、感受青山碧水的细语,亲密接触那流淌在河流山川间的灵动青韵。无论粉青、梅子青或者其它釉色,都是大自然千峰翠色的体现,是龙泉青瓷“青”的本质。正如《诗经》里的诗句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”,龙泉青瓷体现了人类对大自然的眷恋之情。
      陈率:如果放到历史上去考量,您比较喜欢那个朝代的龙泉青瓷?
      吕悦:著名史学家、国家大师陈寅恪曾经说:“华夏民族之文化,历数千载之演化,造极于赵宋之世。”从龙泉青瓷来看确实如此。龙泉青瓷始于晋代,北宋时初具规模,赵宋之时进入鼎盛时期,制瓷规模空前绝后,技艺登峰造极,弟窑中的梅子青、粉青釉达到了青瓷釉色的最高境界,龙泉因此成为全国著名的瓷业中心。故宫博物院陶瓷专家冯先民这样论述宋代龙泉青瓷:“它是中国青瓷的历史高峰,是巧夺天工的人造美玉。宋代的每一块瓷片,至今仍令我们为它的美所倾倒!”宋代的龙泉青瓷是我最喜欢的。
      陈率:您认为,龙泉青瓷之“青”与其它的青釉瓷器有何区别?比如与越窑秘色窑,宋徽宗御制的“天青色”汝窑瓷器,以及景德镇的湖田影青相比又有何区别?
      吕悦:越窑、汝窑、湖田窑、龙泉窑等等犹如一个大家庭里的兄弟姐妹,各有各的面貌。其中龙泉窑前后烧造的时间最长,是集大成者,是中国陶瓷史上的一座高峰,龙泉青瓷的釉面质地给人的感觉与玉极为相似,温润而有光泽。古语云:“金声玉色。久而弥彰。”中国人尚青爱玉,龙泉青瓷展示出了“温柔敦厚”的美学观念以及“重气节、重操守”的道德观念。从而把中国的青瓷文化推向了历史的高峰,铸就了无与伦比的青瓷风采。
      陈率:请您描述一下心目中最完美最理想的青色是什么样的?
      吕悦:“自古陶瓷重青品”,最完美最理想的青色应该是纯净的、充满生机的。龙泉青瓷的最高成就是因为创造了二元配方的釉,厚厚的釉层产生了空间感,体现了玉的“品质”,具有似玉而胜玉的效果。古人尚“玉”,反映着历代文人雅士的审美和精神,不尚光华四射、五彩炫目。而崇尚平易可近;不尚外漏。而尚内敛。龙泉青瓷以其“玉”的特质而备受推崇,“似冰类玉”的青色是最理想的,是青瓷人毕生的追求。


      陈率:对于龙泉青瓷的发展,您认为在“青”的传承与创新方面,我们还有哪些工作需要做?

      吕悦:我认为,当今对龙泉青瓷的审定,不能停留在表面形式上。青瓷艺人不但窑传承传统,还要推陈出新。青瓷艺术是能够倾诉情感的艺术,应倡导一种精神的追求、一种意境的表达,发展到现当代应该开放心灵,注重抒情,注重意境,将自我融入千峰翠色的自然当中,感悟青瓷的灵性和文化精神,从而达到“天人合一”的境界,艺术地表现作者的思想和现代的审美理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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